在首都醫(yī)科大學宣武醫(yī)院東側(cè)，有一個24小時燈火通明的地方。這里全年無休，時間要靠“搶”，這就是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。這里的女性醫(yī)護人員占了八成以上。她們憑借著自己溫柔而堅定的力量，與病魔賽跑，和死神較量。

和死神搶時間

早上7點多，首都醫(yī)科大學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主任醫(yī)師何婧瑜到達科室，稍作準備后，進入病房查房。何婧瑜主要負責ICU患者的治療。她今年41歲，個子不高，神采奕奕。一通忙碌過后，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。稍微空下來的時候，何婧瑜會守在監(jiān)護室旁觀察病人的變化。

何婧瑜：“現(xiàn)在我們ICU有5臺呼吸機，病人都插著管子，他不會說話，不會告訴你我這兒疼還是那兒疼。醫(yī)生永遠都是根據(jù)他的生命指標來猜他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事。這就要求ICU的大夫要特別特別的細心。我要求我的ICU大夫要時刻關(guān)注病人的變化。”

何婧瑜監(jiān)測患者病情/記者拍攝

急診病房外的分診室前，救護車不斷地進進出出。上午9點多，一位吐血的病人被抬出救護車，護士劉翠青連忙上前詢問，并快速給病人夾上血氧儀。

劉翠青：“咱們先進行生命體征的測量，需要急救的直接送上去。”

劉翠青對患者進行分診/記者拍攝

忙而不亂是這里的主旋律。首都醫(yī)科大學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的前身是1958年建院時成立的“急診室”，承擔著醫(yī)院急危重癥患者的救治工作，目前有醫(yī)護人員156人，其中女性占了80%以上。“腳踩風火輪，說話連珠炮”是她們的共同特點。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主任醫(yī)師何婧瑜說，對于急診科的大夫而言，穩(wěn)住病人的生命體征是第一位的事情。

何婧瑜：“我們急診的大夫首先就是要保命。把命給保住了，我們再去看哪個系統(tǒng)出現(xiàn)什么問題。有可能一個病人同時涉及到心臟的問題、呼吸的問題、消化的問題，那我們一個一個綜合地來解決。”

首都醫(yī)科大學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/記者拍攝

呼吸機報警聲響起，醫(yī)護人員們連忙小跑著去檢查。救治過程中，她們常常要和死神展開“搶人拉鋸戰(zhàn)”，反復發(fā)作的病情是對耐心和韌性的極大考驗。何婧瑜回憶，不久前，急診科收治了一名重癥胰腺炎合并腎功能衰竭的小伙子。

何婧瑜：“這種病人在國外的文獻來看，死亡率是非常高的。他的呼吸要用呼吸機來維持，心臟要用強心藥來維持，血壓低要用血管升壓藥來維持……就這樣慢慢地把他拉回來了。這個病人才25歲，他也是家里的寶貝，他未來的人生會非常非常地長。”

義無反顧沖在前線

急診科科護士長梁瀟1991年參加工作，是科室里的“老人兒”。她在剛工作不久的時候，接診過一個被外物砸倒，導致頭皮剝脫的小女孩。孩子爸爸抱著女兒跑到急診室門前，一下子癱軟在地。

梁瀟：“我那會兒十八九歲，我就一下子把那孩子抱過來了。那個小孩就在模模糊糊的那種狀態(tài)下抓著我的白衣。那會兒你什么都不會想，比如說頭皮都裂開了，血弄一身啊，自始至終就沒有這個感覺，只知道我要幫這個孩子。不像外人理解的，我們這個職業(yè)會看到很多血腥的場面，會害怕。因為老接觸，慢慢地就不怕了。不是這樣的。當穿上這身白衣，職責所在，就不會怕。”

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大門/記者拍攝

穿上白大褂，她們是那堵?lián)踉诓∪撕退劳鲋g的高墻。遇到突發(fā)公共衛(wèi)生事件，急診科的醫(yī)護人員們總是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線。

梁瀟：“我有一個同事，她是準備辭職的，寫好了離職報告。突然間SARS就爆發(fā)了，她就收起了離職信，義無反顧地走入了SARS病房，不當逃兵。等整個事件完了以后，因為有個人原因，她才離開了這個崗位。

急診科內(nèi)科搶救室/記者拍攝

去年12月，急診科的醫(yī)護人員們相繼出現(xiàn)了新冠病毒感染的癥狀。面對疫情防控的嚴峻形勢，大家在癥狀稍作緩解后迅速回到崗位，帶病維持著科室的正常運轉(zhuǎn)。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主管護師劉翠青說：

劉翠青：“下了夜班以后回到家，一下子就發(fā)燒了，也就休了幾天，就趕快來醫(yī)院。感覺就是沒有力氣，非常難受，就是強撐著。因為我們那時候病人確實太多了，大家都忙不過來。早期的時候都是我們自己扛下來，后來其他科室過來支援我們。你要是休了，那其他同事就得多干。”

濃厚的人情味兒

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護師白鈺今年31歲，老家是東北的她生性爽朗熱情。2015年，剛剛參加工作的白鈺作為規(guī)培護士去急診科輪崗，一下子就被科室濃厚的人情味兒吸引住了。

白鈺：“來了一個開放性結(jié)核的病人，不停地咯血嘔血，然后就窒息倒了，之后插了管。我們就對他進行吸痰。因為這個是有傳染性的，當時我的老師就過來了，說‘白鈺你在這站著，我來!’就特別感動。急診科的人什么事情都往前沖，很保護自己身邊的人。”

白鈺核對血樣標本/記者拍攝

以真心換真情。新冠疫情期間的一天，白鈺給一名發(fā)燒的患者抽血。抽血完成后，這名患者反反復復地提醒她們：

白鈺：“就跟我們說，‘護士，我可能是感染新冠了。我剛才去過哪個地方，坐過哪個座椅，請你們消毒一遍。我很敬重你們，我要保護你們。’挺感動的。”

急診科護士站/記者拍攝

在接診搶救過程中，還會遇到一些特殊的患者。他們可能沒有親屬陪同，甚至沒有身份信息。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行政副主任賀明軼說，每當這時，急診科就會緊急開通綠色就診通道，始終把搶救生命放在首位。

賀明軼：“病人上班的路上出現(xiàn)了心臟驟停，路人叫了120以后就送過來了。我們就啟動了應急團隊，在急診做了所有的搶救的措施，并沒有因為他沒有陪同家屬，沒有身份信息，沒有錢而延誤他的救治。后來病人蘇醒了，也找到他家屬了，家屬對我們非常感激。”

停在急診門前的救護車/記者拍攝

患者王女士今年72歲，前不久因發(fā)燒昏迷，被家人送到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。在醫(yī)生和護士的精心治療下，目前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危為安。

王女士：“我覺得這次好像是夠嗆了，因為我的基礎(chǔ)病比較多。他們用最好的藥，整個團隊都特別積極。我們也配合，聽話，按時吃藥。現(xiàn)在我都快出院了，挺感謝他們的。”

一些歡喜與遺憾

工作在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，每位醫(yī)護人員都承擔著很多壓力和責任，但每當把病人從生死線上拉回的時候，她們都會有一種由衷的成就感。

梁瀟：“你覺得你的家人來了，你會怎么樣對待他，你就怎么對待病人。當你去把他救活了的時候，那種感覺是不能拿語言去形容的。干急診這么多年，真是不后悔。”

何婧瑜：“當病人送到你面前，奄奄一息的時候，你把他治好了。你不僅治好了他，你是挽救了他的整個家庭。這種職業(yè)成就感支持我們一直做下去。”

醫(yī)護人員救治病人/記者拍攝

而當面對無法挽回的生命，她們也會有深深的無力感。

劉翠青：“看到家屬那么難受，然后我們又無能為力，沒把病人救過來，我們也非常傷心。最早的時候，我還跟著家屬一起哭。”

白鈺：“能想到的方法，能做的事情自己都做了。每次病人搶救不過來的時候，我們總說，哎呀這個病人為什么不早點送過來，稍微早1個小時，或者早10分鐘，或許他還會活著。總是在遺憾。”

何婧瑜：“我覺得如果到了一定程度真的無法挽救，就讓他有尊嚴地去，如果迫不得已，那么我們要讓家屬都永遠記得他的好。”

賀明軼給病人調(diào)試呼吸機/記者拍攝

溫柔而堅定的態(tài)度是急診科女性醫(yī)護人員特有的力量。見證了太多生離死別，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主任醫(yī)師何婧瑜對生命本身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。

何婧瑜：“急診來的人都是赤裸裸的，毫不掩飾地面對社會各種矛盾的一種縮影。在這種情況下，你會覺得生命尤其可貴。什么都不重要，有質(zhì)量有尊嚴地活著是最重要的。”

病人在急診藥房排隊取藥/記者拍攝

傍晚6點多，何婧瑜給接班大夫交待完病人的注意事項后，準備下班回家。采訪當天正值三八婦女節(jié)，何婧瑜笑著說，女兒一定給她準備了節(jié)日禮物。

夕陽的余暉灑在宣武醫(yī)院急診科的白色大樓上。在這里，生命無價。雖然有著離別，但更充滿著重生和希望。